服务热线:0531-82950255
雪夜之光
雪夜之光
“这雪下得真大呀。”她望着窗外,暗暗想。
正月,立春过后,谁也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大地雪。雪花飞舞了整整一天,远处的云梯山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,山间的小路不见了踪迹,只有路边的松树依然倔强地挺立着。这个小山村笼罩着夜色之中,那么静谧、安详。
这是一个山脚下普通的农家小院,五间正房里,灯亮起来了。
“他该回来了。”她有些焦急,“莫非是遇到意外了。路上满是雪,天又晚了。”
他是她的丈夫,在外跑运输,风里来雨里去,挺幸苦的。她呢,在村里的小学,做一名小学教师。他们有个儿子,在镇上读初中,住学校。今天是新学期开学第一天,一大早丈夫就把儿子顺路送到镇上中学去了。儿子学习成绩优秀,墙上满是奖状。这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,虽然不富足,却也平淡、舒心。
“这件事,我怎么开口向他说起呢?”她又有些担心,生怕他一脚迈进来,她会张皇失措。盼着他早点回来,又有些怕他回来,这种矛盾的心情,让她忐忑不安。
忽然,外面响起车声,丈夫回来了。她急忙开开门,他披着满身的雪花,一步迈进屋里。
“怎么这么晚才回来,真是急死人。”她责怪着,口气里分明带着娇嗔。
他拍打着身上的雪花:“别提了,路上满是雪,滑得很,车不能开快了。路上,还碰到一对老夫妻,卖菜回来,骑三轮车,雪地里行走,很危险。我就顺路把他们送回家了。”
她心里一热:“你总是这么热心肠。”
他笑了笑:“谁还没有个难的时候,能帮一把就帮一把。”
“快吃饭吧。”她到厨房把温了好几次的饭端出来,又拿出一瓶酒,“喝杯酒,暖暖身子。”
他坐下吃饭,边吃边喝,边说:“你学校里怎么样,开学忙吗?”
“学校里,刚开学,挺忙的。”她竟一时语塞,赶紧转移话题,“儿子怎么样?”
他哈哈笑起来:“我把他一早就送到学校了。这小子,一开学就开心,不像有些孩子上学犯愁。”
她也轻轻笑了,说起儿子,她心里也挺自豪的。
他接着说:“我觉得吧,儿子上了初中,真是成了大孩子了。今天,儿子在路上跟我说,要好好学习,考高中,考大学呢。”
“当爹妈的,谁都盼着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呢。”她笑着说,“还有我们当老师的,也是盼着学生们能有出息呢。”
他笑起来:“你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,心里老师挂记着你那些学生。开学第一天,你的学生怎么样?”
她的脸有些红,口气有些支支吾吾:“挺好的,真的,挺好的。”
他放下筷子,瞅着她:“看你这样子,不会是有什么事吧?学生打架了?”
“没有什么事,我的学生都挺乖的,哪能打架呢?”她却有点吞吞吐吐,“也有件事,想和你说一下。”
他哈哈大笑起来:“老夫妻了,有事就说,怕什么?有福同享,有难同当么。”
听了这话,她的眼睛竟有些湿润了,丈夫此刻高大起来。她把憋了一天的话,开始往外倒:“你知道,今天是年后第一天开学,学生们都穿戴着新衣服高高兴兴来上学。我班里点名时,少了两个学生,是那对亲兄妹。”
“我知道,你跟我说起过,他们的爸爸得癌症去世了,和妈妈相依为命。好像,他们的妈妈精神还不太好。”他说。
“就是他们,”她叹口气,“今天我到班里点名,兄妹俩都没来。有同学说,老师,他们的妈妈疯疯癫癫的,过年的时候自杀了,他们不来上学了。我听了,着急啊,就赶紧去他们家。今天的雪可真大,路上深一脚浅一脚,不好走。我的心里,只有一个念头,就是尽快看到他们。他们家住得挺偏僻,好在我去过几次,找起来也没费劲。我一进门,吃了一惊。”
“看到了什么,怎么样?”他问。
“茅草屋里,一半堆满了从门窗飘入的积雪,家里连个炉子也没有,兄妹俩正喝一锅玉米糊糊。这是兄妹俩的早饭和午饭,除此之外,家里再没有可吃的东西。”说到这里,她有点哽咽,“我觉得,这俩孩子太可怜了。”
他点点头:“确实可怜。”
“还有,”她语气平缓一下,“哥哥躺在床上,身上长了些脓疮,到处淌黄水,看着揪心。我连忙找了块毛巾,用热水浸透了,给他热敷一下。你猜,他叫我什么?”
“叫老师吧。”
“不,”她的眼泪淌了下来,“他叫我妈妈。妹妹在一旁,也哭着叫我妈妈。”
他的眼睛也有些湿润:“这俩孩子,可怎么办呢?”
她望着他,似乎是期待着什么,张了张嘴,却没出声。
他一下子站起来:“要不,咱们把这俩孩子接到咱家里来,就当咱们自己的孩子,儿子也有了弟弟,也有了妹妹。我呢,也早就想有个小闺女。”
她一下子咧着嘴笑了:“这下可好了,真有你的。”
他往外走:“我去发动车,你收拾一下,咱们这就去。”
她只是笑笑,没有动。
“怎么,你怎么不动弹?”
她拉起他的手:“你跟我来。”
她打开里间的门,里间里的床沿上,坐着兄妹俩。
外面,雪花仍在飞舞,夜也深了。可是,这屋里的灯光,却是那么温暖,照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。
还没有登录不能评论   去登录
李清
李清,男,1968年3月生,济南市历城区北滩头村人,文学艺术爱好者,著有《京剧与人生》一书。
散文热力榜